“有没有事?”“我没有。”她哽咽,“但是……丁、丁兰时受了很重的伤……”那头沉吟一下,“他现在在哪?”“正在抢救,”她吸吸鼻子,“爸爸,你帮帮他……”“医院里预备了一支医疗队支援白城,应该已经落地,”他不会放过这一个彰显慈善的机会,“我会让他们去帮忙。”“好,”她深呼吸,“好。我就在这里等着,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可以给我一下吗?”“发你了。方医生,你见过。”梁小慵加上方医生的联系方式,交谈过后,他们抵达楼下,与院方简单地交涉过,便投入紧急的救援中。她这才知道丁兰时的确切病房。走廊尽头。门前孤零零的一块空地,苍白的日光作陪,无人问津。她心中发酸,别过头,止住想哭的涩意。等待是漫长的。钝刀磨肉,长钉刮骨。高悬的白日降下,昼夜更迭,今夜无月。梁小慵在座椅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。直到耳边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,她惊坐起,身体无故打了一个寒噤。死亡是ICU最常见的事。家人祈求的声音让她也有些想哭,梁小慵戴上耳机,像是逃避。无可回避,她想起丁兰时曾经也是一样,一次次磕头、下跪,祈求医生再救一救他的父母。梁小慵抿紧嘴唇,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红灯,重新闭上眼睛。已经抢救了八个小时,还没有结果。希望如同海上渺茫的光点,不知道是灯塔还是蜃景,她都别无选择。再次睁眼,是被方医生推醒。她睡意朦胧,却清晰地捕捉到那一句,“他没事了。”“――”她张了张嘴,脑后一直绷紧的弦松开,欣喜的情绪乍然上冲,叫她眼前一黑,直直栽倒在地上,跌入梦境。复古老旧的尘埃散去,她回到在南城的家中。与从前无数个平常的夜晚一样,她趴在丁兰时的怀里,小声呼吸。汗湿的皮肤微黏,紧密相贴,心跳挨得很近。低微的声音响在耳侧。他说:“对不起。”“对不起什么?”她以为在提刚才弄疼的事,故意反问。“……所有。”“哦――那只说道歉不够吧?”她兴致勃勃地支起下巴,“怎么补偿我?”“用我的……一切。”他轻声,“我的人生,我的命,都在你的手里了。”话音未落,刺鼻的血腥气从他身后的被褥晕开,大团大团的殷红,可怖非常。“――丁兰时!”她惊叫着坐起身。窗帘拂动,静谧的日光吹入,昭告已经是次日。她被安置在沙发上,干燥的日光铺晒过红肿的眼睛。环看四周,她注意到摆在右边的病床。丁兰时伏在床沿,后背缠着厚厚的纱布,脸色苍白,几近透明。他半撑着眼,里头拢着她踉踉跄跄跑过来的身影。嘴唇动了动,没能发出声音,麻药效果未散,他勉强抬起手臂,轻轻勾住她垂在床沿的指尖。63嫁给我皮肤传递微薄的体温,梁小慵握住他的指尖,蹲下身,下巴压在床沿,很快,床单洇出一片灰色的水痕。她不知道说什么。盯着他,眼泪簌簌地掉。逗开心似的,丁兰时轻轻挠了下她的手心。很痒,下意识一缩手臂,把积在喉咙里的抽噎声打断,只有表情还很可怜地看着他。他的唇角动了一下。“……爱哭鬼。”他说。咬字的力气牵动伤口,低嘶一声,他皱了皱眉。“你还说我,”梁小慵吸吸鼻子,“你这个骗子――你这个撒谎精!为什么在下面骗我没有事,为什么?”丁兰时不再说话。只是勾着她的手,安静地伏在枕上,眼睛半眯,注视她。这目光太眷恋、太依赖,让她心脏再软一软,瘪着嘴回视,几秒,她凑过去亲了他一下。咸涩的吻停在脸颊,轻软地着陆。指尖骤然被收紧,丁兰时用力地握住她,她没挣开,嘴唇蹭了蹭他。“我爱你。”她小声,“这次听见了吗?”他的眼尾一松,鼻腔发出低低的气声。“嗯。”-伤势稍微好转,梁知成便让他们乘私人飞机回到南城,接受治疗。梁小慵还要回加州完成学业与实习,不得不暂时离开。与丁兰时道别时,他已经恢复说话的能力,但仍然不能翻身,会压到未长全的伤口。病床宽敞,梁小慵挤进被窝,跟他躺在一起,肩膀相碰,单纯地贴着。“我明天的飞机。”“嗯,”他说,“医生说,大概还要休息两个月。到时候我去找你。”“好呀。”梁小慵攀着他的肩膀,凑过去亲他。他现在动弹不得,伤稍微好些,梁小慵便喜欢黏着他,看他无可奈何的模样。“你记得要每天给我打电话喔。”她拉起他的手臂,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,“还要――嗯……每天发消息!”“把我放出来了?”他耿耿于怀。“嗯嗯。”她心虚地点头,完全忘记这一件事。看着丁兰时捞过床头的手机,给她发消息,两双眼睛看着红色的感叹号跳起。他看她:“嗯嗯?”“我忘了嘛,”她日日都待在医院,楼上是梁知成,楼下是他,哪里记得网上聊天。她把丁兰时拉出来,才发现,他两个号的头像都换成了流眼泪的卡比。她指着屏幕,“什么意思?”“你不是喜欢这个卡通吗?”他低声,“我把头像改成它,希望你能愿意和我讲话。”“哦……”她悄悄呶起嘴,有点高兴。丁兰时:“只有‘哦’?”“那我要怎么样嘛。”丁兰时定定地,侧目注视她。短暂的缄默,气氛有一种讳莫如深的错觉,让梁小慵微微屏住呼吸。他说:“你嫁给我吧,梁小慵。”64圣诞节病房里,铺天盖地的白。他们在厚重的被褥下,干净的洗衣液味道,纯净,也算作婚纱。这不是丁兰时第一次求婚。上一回在游乐园,他一样情真意切。只是她当作表演,冷眼旁观,现在想来,她坏气氛地问:“公司那几个董事,你有处理吗?”搭在后颈的手一捏,“非要现在问?”“哎呀。”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,“你就这样问一句,一点也不正式。”“次次正式,次次都有意外。”他押着她的脖子,拉近,微微抬起肩膀,压着她半边,胁迫似的,“先同意,后面给你补。”梁小慵禁不住笑了:“哪有你这样的!”“怎么没有,”他蹭了蹭她的嘴唇,呼吸撬开齿缝,一字一句,去落到她的舌尖,“梁小慵,嫁给我,好不好?”“……好嘛。”她被亲得迷迷糊糊,手臂勾着他的脖子,向怀里再挪了挪,撒娇似地哼了两声。丁兰时:“该说‘我愿意’。”她乖乖的:“我愿意。”这明明是他们彼此都知道的回答,他的身体却微微绷紧,半撑起,“真的吗?”“嗯啊。”对于这件事,梁小慵答得却很轻快。她喜欢他,皮囊、床上、无底线的爱,她愿意跟他一直在一起,所谓结婚,她从小被梁知成念到大,并不觉得何其庄重。她看向他,视线中央,狭长的眼半垂,微微泛红。意料之外的反应,她睁着桃核似的眼睛,“怎、怎么啦?”他低下头,埋在她的颈边。“……我不是一个人了,”难言的情绪汇融在喉头,他抱着她,轻微地发抖,“梁小慵,我有家了。”过去漂浮无依,无数次割开手腕的时候,他没有想要活下去的理由;埋在废墟底,头顶的桌面被砸裂劈开,插入后背的时候,他却很惶恐。他怕死,怕才刚离她近一点――才刚重新获得能够度过每一日的希盼,就要被残酷的分开。所以他竭尽全力地、挣扎地活了下来。他重新拥有了一个家。梁小慵亲了亲他:“嗯。丁兰时,我会做你永远的家人。”-他们在圣诞节领了证。对于以前的基督徒,圣诞是太阳的复活;对于丁兰时,有一种同样的意义。这件事他们没有提前宣告,梁小慵节日放假回国,才下飞机,立刻被丁兰时拐去了民政局,材料手续一应备齐,她哭笑不得地跟他拍了照片。回家的路上,她想打电话告诉梁知成,那头却是忙音。丁兰时:“他应该忙着骆少虞的事,暂时没有空。”顺着丁兰时故意漏下的蛛丝马迹,梁知成终于拿到主导车祸的实证,然而,骆少虞不知哪里听得消息,早早脚底抹油,逃去了国外。丁兰时本意也是放些事情给梁知成做,少来他们眼前烦人。现在领过证,他便无所谓下一步他们作何打算。梁小慵听他讲过来龙去脉,当时的愤懑已经平复,现在父亲安好,骆少虞在周家也已斗败,一切都由时间裁定。她拍了结婚证发给梁知成。还没来得及关上手机,对面也回了一张图。一张离婚证。65NewStory与丁兰时回到家中,客厅一地狼藉,管家与保洁正在收拾。梁小慵:“爸爸呢?”“先生在卧室,”管家说,“不过,现在不是打扰他的好时候。”“那妈妈呢?”她又问。“走了。”“……哦。”她有点失落。离婚的事虽有预料,但是切实发生,她心里还是难过。丁兰时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先上楼吧。”长途飞行,她的确累了。拿着衣服,简单洗过澡,坐在床沿,由着丁兰时接过吹风机,给她吹着发尾。嗡嗡的热风拨进头皮,暖融融的,她不自主打了一个哈欠。“困了?”丁兰时的声音掩在风声里,略微模糊。“……好困,”她闭上眼睛,“我等下睡一会。”忽地,又扭头补充,“你陪我。”“嗯。”丁兰时关停吹风机,暂且搁在床边,腾出手,顺势从后向前去拥她。他的鼻尖抵着还热的发面,“有没有想我?”“不想,”她故意做鬼脸,“才分开两天呢。”地震以后,丁兰时在南城修养到十月,后背的肌腱长全,便立刻去到加州找她。在一起黏了两个月,他突然提出要早两天回国,那时梁小慵还以为有其他要紧的事。“不想?”丁兰时捏住她的两腮,可算长了些肉,脸颊软软地鼓起,趴在他的虎口上。她的鼻音高高扬起,轻快地挑衅:“嗯啊。”下一刻,她就被撩开睡裙,奶尖被两指掐住。应该临近生理期,乳珠近来时刻保持硬挺,用手去碰,便觉得疼,此时被他掐一下,酸软、肿胀,刺激得险些跳起来。“哎呀!”“想不想?”他掌着那对高挺的乳肉,不轻不重地揉着。她嘟着嘴瞪他。“说话。”慢慢地,他们调转位置,床单拉出波纹,与裙摆的乱褶连成一片。丁兰时屈膝,拨开她的双腿,去顶薄薄的粉色布料遮罩的穴心。脊背高高躬起,他像一头蓄势的野兽,蛰伏在她的身体之上。“嗯啊……啊……”随着膝盖缓慢地顶弄,淡灰色的水渍迅速扩散开来。布料打湿,透出底下更浅一度的粉肉。“我很想你,梁小慵。”他轻轻蹭着她的唇角,“你呢,你有没有想我?”“唔……”她忍了又忍,“想――想!呜……”她的腿才被拎起来,挂住他的腰,左边传来极其不恰当的叩门声。她吓了一跳,紧紧捂住嘴,立即把丁兰时从身上踢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