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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(第1页)

  宫内流言四起,崇安帝借口还没选定吉日将给郁赦封王的事往后推了,郁妃自以为这是自己的功劳,腰杆硬了不少,她还怪着郁慕诚,觉得自己大哥立场飘忽,闻言冷淡道:“我急什么?如今怕只有我还会为琼儿着急吧?我再不动手,琼儿怕是死了也没人管了。”  郁慕诚失笑,“你这是在帮五殿下?”  “不是吗?”郁妃冷笑,“皇上有本事就接着抬举那个野种!皇上敢给他封王,我就敢接着闹,流言只会越传越难听,我倒是想知道,皇上听多了流言,还愿不愿意多看那个野种一眼。”  “你以为你这是让皇上和郁赦离心?”郁慕诚不可置信,“你这是生生将他们赶到了一条船上!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,就是要把当年之事捅出来,也不该是这样捅!你抓这郁赦生母的身份不放是什么意思?就算别人都信了,他生母确实是前朝的小钟妃,哪又如何?他不还是皇上的儿子?你这到底是在给郁赦泼脏水,还是给皇上泼脏水?!”  郁妃一愣,固执道,“有什么不一样?!他身世不干净,难道不是他身上的污点?”  郁慕诚被气的跌坐在了椅子上,他已在安排当年侍奉过小钟妃的旧宫人入京了,为的就是再观望观望。他同崇安帝君臣几十年,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位的心思,清楚他还没下定主意,只想留着这道杀手锏,若崇安帝真的立了郁赦,再把这事儿抖出来,然后将矛头指向郁赦生父,让宗亲和朝臣们怀疑郁赦是小钟妃和其他人私通生的儿子,以旧日宫人为刀,以诛心流言为刃,一击即中,杀郁赦一个始料不及。  但现在……郁慕诚灰心的看着郁妃,他锻造多年只待插入郁赦心口的一把刀,被郁妃早早的抢了去在郁赦手上划了一道,不疼不痒。  郁慕诚涵养还算好,五脏六腑都被气的移了位也没对郁妃疾言厉色,他扶着心口缓缓道:“我不急出手,不是不担心五殿下,也不是想转头拥立郁赦,而是没到时候……你以为郁赦真的站的那么稳吗?”  “他心中并不敬服皇上,这孝子他能装几天?好,先不说他能不能哄住皇上,他自己难道不是一身的麻烦?”  “前些年他吃寒食散吃伤了心腑,时不时的会犯病,只是他自己藏的好,我们让他隐匿不住就是了!这很难吗?”  “还有他断袖的事,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好吧,可以先放一放。”  “但他这么大了还不肯娶亲的事呢?上次皇上要赐妾,他扯着个站不住脚的由头生生不受,皇上已然不快了,这上面难道也不能做文章?”  郁慕诚疲惫无比,“他身上多少个把柄,你随意挑哪个发作不行,为什么提前非要动这个?”  郁妃愚妄的让人火大,“大哥说的这么清楚,自然也知道身世的事是最厉害的,我要毁他,自然要挑一把最锋利的刀。”  郁慕诚恨不得大吼,你这是提前用了我的刀!  郁慕诚突然没了力气,一句话也不想同郁妃说了。  他看着自己固执又愚蠢的妹妹,突然心灰意懒的想,自己殚精竭虑,如今更是冒着开罪崇安帝的危险拼死拥立宣琼,将来就是真能顺利,然后呢?  妹妹如今就已疑心了自己,不肯听从自己的安排,待她做了皇太后呢?郁妃年轻,将来必然会涉政。  权力并不可怕,愚蠢的人掌握权力,才是最可怕的。  郁慕诚心焦的想,更更可怕的是,宣琼和郁妃,也差不多。  郁慕诚不由得想到了已被郁赦送出京的宣瑞。  郁慕诚原本只是拿他当个最后的退路,就在方才,郁慕诚也没觉得自己真有用得着宣瑞的那一天。  自己亲外甥还在,轮不上那个蠢货。  但这会儿看着郁妃,郁慕诚忽然犹豫了。  宣瑞虽同自己不沾亲,但他至少没个愚蠢又爱指手画脚的娘。  郁慕诚心中翻天覆地,面上平静依旧,他叹了口气,“好吧,你既然都出手了,我也不再说什么,只有一点,算大哥求求你,别再盯着郁赦的生母了!皇上已经警惕,马上就会查到你头上来,你就不怕吗?”  郁妃眸子一动,不安的看向了别处。  “我今天拼着让皇上疑心也要来看你,不是同你吵嚷的。”郁慕诚恳切道,“你坐不住,非要做点什么,可以,你照着郁赦身上其他的毛病去,行不行?”  郁妃思索片刻,不甘心的点了点头,“知道了。”  郁慕诚略显疲惫的扶着椅子站了起来,苦笑两声走了。  郁妃自己坐了许久,反复咀嚼着郁慕诚刚才说的话,片刻后叫了自己心腹宫人过来。  “大哥刚才说……”郁妃轻声道,“皇上上次要给郁赦赐妾,被他辞了,还惹得皇上不快,他是怎么辞的,你知道吗?”  心腹宫人低声说了。  郁妃憎厌道,“野种就是野种,跟个男人勾勾搭搭,他不觉得恶心就算了,还敢跟皇上说。”  郁妃想了片刻,嘴角微微勾起,“大哥有句话说对了。”  宫人道:“什么?”  “万事不该逆着皇上的心思来,那只会把皇上越推越远。”郁妃轻声道,“皇上想要郁赦纳妾,是不是?”  宫人喃喃,“是啊。”  郁妃轻声道,“这就对了,既要合皇上的心思,又要给郁赦寻麻烦,你说最好的办法是什么?”  宫人干笑,“娘娘,就算是给郁小王爷纳妾,那也不是娘娘能管的事啊。”  郁妃一笑:“当然不是我要管,走……去给皇后请安。”  宫人还是觉得不太好,“娘娘,是不是刻意了点?”  “放心,我不会直愣愣的送人给他,我又不傻。”郁妃低声道,“我先求皇后赐琼儿一个,就说那孩子现在没人照料,至于郁赦那边……让皇后把人送到御前去,就说选了两个好姑娘,给琼儿一个,顺道也给郁赦一个。”  “皇上本来就想给郁赦纳妾,他必然愿意。”郁妃冷笑,“郁赦不是不愿纳妾么?我就非要塞给他一个。”  郁王府别院,彻底退了热,病已经好的差不多的钟宛忽然有点心神不定。  钟宛看看床头挂着的画卷,哭笑不得。  自那日挂了这个画卷以后,郁赦已好几日没跟他亲昵了。  冯管家总怕钟宛跟郁赦吵,没事儿就来叨叨,“这还真不怪世子,是太医说您身子不行。”  钟宛撩起额发,对着铜镜看自己的脑门上还没好的伤口,叹气,“行了我没怪他,您真不用一天好几次的跟我说我不行,是个男人就不愿意听这话……”  冯管家干笑:“这不是怕少爷误会世子的心意吗?少爷不知道,世子这几天这么忙,每日还不忘一回府就召太医过去,先问问你这一天吃了什么药,有没好一点……多疼你呢。”  钟宛舔了一下嘴唇,轻笑道,“行,那我也疼疼他。”  同一时刻,内阁中,郁赦接着了消息,冷笑一声,没说话。  跟着郁赦入宫的小太监看看四周,不敢大声说话,压低了嗓子耳:“世子,皇后给挑的人,皇上也看过了,让世子回府的时候带着,这怎么办?”  “没什么要办的。”郁赦低头看书折,“不要就是。”  小太监讪讪,“这……怎么不要啊?皇上都开了口了,就让跟着咱们的马车回去。”  郁赦头也不抬,“轰下去。”  “轰?”小太监吓了一跳,“奴才们怎么敢?”  郁赦不再理会了。  小太监苦不堪言,左右为难的退下去了。  郁赦心里清楚,崇安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同他撕破脸,最多就是再生一次气罢了,不会强逼自己什么。  最多最多,就是崇安帝心里不痛快,借着别的事敲打敲打自己,无所谓。  只要不纳妾,旁的什么都好说。  郁赦很自信,直到晚间从内阁出来,远远看着自己车驾旁比往日多了一倍的仆从。  郁赦脸色瞬间就变了。  崇安帝这次没有让步。  郁赦双眸冰冷,远远的看着自己的车驾上挂着的灯笼,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自已的仓皇。  自己就这一点儿坚持,这些人怎么总是不能放过?  郁赦直直的站在马车前,脸色差的吓人。  “回宫。”郁赦冷冷道,“哪儿来的,我给她送回哪儿去。”  郁赦自己扯过缰绳,一把掀开了轿帘……  马车里,钟宛裹着一条毯子,倚着车窗,睡的死沉。  郁赦愣了。  钟宛……是怎么来的?  小妾呢?是钟宛把人轰走的?  然后他换了小妾,自己躺在这里等着了?  郁赦没撑住,笑了一声。  郁赦上了马车,低头看着钟宛的睡颜,突然无师自通的懂了旁人喜欢纳妾的心思。  要是这样的小妾,那倒是可以纳的。  郁赦看着钟宛,胸腔里被夜风吹的心灰意冷的一颗心,瞬间暖和了过来。第83章  郁赦偏头对外面低声道:“他怎么出来了?”  马车外随车的家将沉声道:“钟少爷今天没再发热,在府里替世子处理了点公务后闲着无聊,说来接世子回府。”  郁赦淡淡道:“胡闹。”  郁赦怕吵醒钟宛,声音很轻,“他要出来,你们就没人拦着?”  家将只得请罪,又问走不走,郁赦坐在马车里,微微摇头,“先别走……让他睡会。”  家将们伫立在马车外,郁赦在车里出神的看着钟宛。  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,钟宛咳了两声,醒了。  钟宛看见郁赦瞬间精神了,“出来了?”  郁赦淡淡道:“那女子呢?”  钟宛一笑:“替你送回去了。”  郁赦一愣,“你送回去的?”  “怎么?原来世子不想送回去?”钟宛笑下,“那可晚了,我都替你向皇上谢过罪了。”  钟宛揉了揉肩膀:“那人根本没带出来,今天也是巧了,我想着来接你,过来的有点早,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宫里出来人,要把你的车驾挪进去接人,我估计着就是那么回事,问了问,正好那两位公公都认识我,也愿意替我传话,这不……我进宫一趟,替你料理了。”  郁赦不甚赞同的看了钟宛一眼,钟宛宽慰道,“没多大事,就是皇后不知突然想起什么来了,要送你个人,估计是为了向皇上卖个好。”  郁赦顿了下,道,“可能是郁妃的主意,就为了让我不痛快。”  钟宛想了想,点头,“也可能。”  郁赦还是不放心,“你怎么说的?皇帝为难你了么?别人呢?跟你说什么了吗?”  “没为难我。”钟宛轻松道,“皇帝又不傻,估计也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刁难你,他只愿做顺水推舟的买卖,见你不实在肯就没再说什么。”  郁赦上下看了钟宛一眼,“真的没为难你?”  钟宛微微往郁赦身边靠了靠,放轻声音,“你不放心,自己检查检查?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伤。”  郁赦侧身躲了下,“别闹。”  钟宛笑笑,老实坐回去,道,“放心吧,就知道你会跟皇帝硬碰硬,多大点儿事,给你挡回去了,也没开罪皇帝,这要是留给你料理,又得大闹一场吧?”  郁赦默然。  钟宛挑眉,“早跟你说了,这些事交给我,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。”  这点郁赦承认,钟宛办事比他要周全,也更和婉。  钟宛看了看外面,“还不走吗?”  郁赦吩咐家将们回家,顺手握住了钟宛的手,“你难不成还给宣瑞料理过这种事?这么轻车熟路。”  郁赦只是随口一说,为了顺便踩宣瑞一脚,他不信黔安会有谁硬给宣瑞房中塞人。  不想钟宛闻言脸上笑意一僵。  郁赦难以置信:“还真有?”  钟宛笑了。  郁赦冷笑道:“哪家这么不开眼?把好好的姑娘送给他。”  “人家再不济也是个郡王,总会有人想巴结的。”钟宛倚在车窗上,想了片刻道,“不过还真不是他,是……”  郁赦等着钟宛往下说。  钟宛想了想,不太好意思道,“是给我送的。”  郁赦脸色瞬间就变了。  这些年来钟宛房中是否有人,郁赦还真不知道。  郁赦眯起眼,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  钟宛摇摇头,“早先的事了,不提了。”  郁赦面上如常,心中已不痛快了,这怎么能不提?!  钟宛道,“我又没碰人家,世子这也要追究吗?”  钟宛悄声道,“还是吃醋了?世子,我是不是雏儿……您不是最清楚吗?”  郁赦心中一热,并不被钟宛糊弄,他不许钟宛往他身上贴,捏住钟宛的下巴,言简意赅,“说。”  钟宛后悔,好好的,非提这个做什么。  钟宛想了想,道,“几年前来着……忘了,反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。”  “我大病初愈。”钟宛慢慢道,“我们府上难得的摆了宴席,说是给我去去晦气。”  “我那天想开了不少事,心情还挺好,虽然身子还没好透,但还是喝了不少。”  郁赦声音低沉,“醉了?”  郁赦记得很清楚,钟宛酒量不错,轻易醉不了。  “半醉吧。”钟宛想了想道,“走路打晃,得让人扶,但脑子还算清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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