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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(第1页)

她的眼睛弯起来。一泊月牙湖,照映他的鬼蜮劣行。“对不起……”“嗯?”“对不起,”他喉头哽出一声,“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了。”梁小慵更加困惑,“你在说什么呀?”丁兰时不敢看她。左手掌捂住眼睛,右边伸手,扯开了胸口的纱布。“啊你――”惊呼声倏地沉寂了下去。接受的死刑前的人会想什么?丁兰时不知道。他预设着无数的话语,失望、愤怒、歇斯底里。胶着的空气缓慢地随着落日下沉。梁小慵终于开口了。“原来是假的啊,”她说,“你没有事真的太好啦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像一阵窗隙掠进来的风。留下这句话以后,丁兰时移开手,她也不见了,只有不断摇晃的病房门,昭示刚才有人离开。01Lance加州的天在还早些的时候是瑰丽的粉色。大马士革玫瑰从天际铺到钟楼,六点的时候,青铜钟撞响,燥热的因子四散,在半空一碰即燃。“梁小慵!”房门被捶响。坐在书桌前的女孩放下手里的笔,有点无奈地趿着拖鞋去开门。“怎么了?”“我脱发了――脱发!”蓝色的一把长发在她的眼前晃了晃,陈鹿溪哭丧着脸,“你能不能给我治一下?”她最近在加州有几场模特公司的面试,便向梁小慵借宿。她在加州读心理医学,每天课业繁重,还是昨天发了低烧,今天才没有去图书馆,终于,让陈鹿溪捉了个着。梁小慵声明:“我是读的是心理学。”“不都是医生,”陈鹿溪嘁,“我那天还看到你课表有计算机。”她扑在床上,“今天起这么早,有事吗?”“要考试了。”“感觉你天天考试。”她嘟囔,“面试结束了,你跟我出去玩吗?”“不去。”梁小慵坐回书桌前。她现在习惯早上写日记,记录昨日见闻与心情,再用漂亮的贴纸装饰,这是在异国他乡,她创造的属于自己的小小喜好。“梁小慵,你变了――”陈鹿溪捶床,“以前你都不这样没劲儿的。”“我现在更喜欢读书。”她说。陈鹿溪有些抓狂地揪过床头的卡比抱枕,砰砰揍了两拳。无辜的脸瘪下去,又弹回原装。“梁小慵,出国几年你就变文艺女青年了是吧?”“卡比无罪。”“我哐哐打。”“……”梁小慵把她手上的卡比揪过来,“出门把垃圾扔了。”陈鹿溪没劲地出门收拾去了。她收拾完,已经是八点。跟梁小慵打了个招呼,花枝招展地出门,没几秒,又折回来,抱着一大束玫瑰。“天呢,”陈鹿溪把花放在她的房门边,“让我看看,今天又是谁给你送花?”自从她住进来这半个月,门口的花便没有断过,周聿白与骆少虞这俩兄弟打架似的,家里的遗产白热化,梁小慵这处的礼也接得不可开交。“喔――周总上一分,”陈鹿溪把卡片放回原位,“他说请你后天吃晚饭,去吗?”“不去。”“也是,”她点头,“遗产都要没有了,他还有心思泡妹。”“没有了?”“嗯。估计你们俩婚约也要黄了,”她耸肩,“梁家现在,对周家来说可是高攀。”“毕竟,丁――”她忽地把名字使劲吞了回去。“……他现在……嗯……发达了嘛哈哈。”陈鹿溪干笑两声,眼睛小心地觑着梁小慵。她剪着胶带,咔嚓,轻微的声响,没什么其他反应。陈鹿溪:“我走了。”“拜拜。”她挥挥手。房间归于平静,梁小慵把花藤图案的胶带贴在内页的右上角。笔刀未收,薄而利的刀片不慎划到无名指的指背,细长的血线,像一道纹身。她用纸巾裹住手指。桌上的手机振动一下,来自专业教授的邮件。明天,有一场特殊病例的诊疗,病人愿意公开全部流程,给予他们观摩的机会。同时,优秀学生有机会上前进行学习实践。病人资料在附件里。梁小慵点开。入目,第一排是姓名。LanceDing02Romy低烧退下。次日,梁小慵牙龈又肿了。身体里的菌群开始躁动,似乎有所察觉,反反复复,抵抗前来的病毒。她忍痛喷了药。薄荷味充斥口腔,暂时缓解了刺痛。梁小慵的嘴张不开,吞咽更像刮刀割过,匆匆喝了一杯牛奶当作早餐,提起书包,出门。今天门口的花是一捧雪白的芍药。她抱进玄关。没有看是谁送的,折短,放在脚踏车前面的篮子里,花香溶进夏季的风,跟随她在城市里的车道前行。开放诊疗不在学校,而是开办在实验室里。她看着导航,多费了些时间找路。等到猫腰小跑进实验室,人基本来齐,朋友Anna在第一排向她挥手。“Romy――”她拢着嘴,“这里这里。”梁小慵挤过去,给了她一个拥抱,“谢谢!明天给你带早饭。”“那太好了。”Anna向她晃了晃手中的笔记,上面记录着病人情况分析,“你准备了吗?”“当然。”梁小慵从包里取出笔记本。这一次是创后应激与认知障碍共病,同时伴有理解应激。她恰恰比较熟悉这几种,做起准备得心应手。Anna:“我想你应该会被选上。”“为什么?”“病人是中国人,”她说,“母语是最适合治疗的语言。教授一定会选你的。”梁小慵笑一下,“但愿。”她们说了一会话,面前,单向玻璃里的布帘被缓慢拉伸,向上,人群也跟着逐渐安静下来。梁小慵站在最前面,能够清晰地看见胡桃木的沙发腿边,一双交迭的黑色皮鞋。视线保持不动,眼神的聚焦变更在玻璃上。梁小慵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,于是,她的影子也是白色的,轻易地被沙发上西装革履的黑影穿透。梁小慵垂下眼睫。昨日指背愈合的伤口已经结痂,新肉生长,痒意徘徊在肌肤之下。诊疗直截了当地开始。“欢迎您的到来,”教授的声音从右上角的广播里传出,“这是我的诊疗室。”“首先,我会对您进行评估,问许多问题,找到病情是如何产生、如何发展的,但是今天我们不会进行任何的治疗,而是直接跳到提供创后应激的信息环节。”“它们是什么时候产生的?”“2004年2月。”清淡的嗓音在细微的电流里,有着阔别四年的不真切感。纯正的英音,优雅低沉。梁小慵下意识看了他一眼,又低下头,认真地做笔记――尽管,没什么好写的。认知性疗法的流程与结构早在脑海里一清二楚。“当时发生了什么?”“我失去了父母,”他静静地说,“他们是消防员,被迫违反规定,在余震前进废墟救人。受伤后,医院物资不足,他们去世了。”Anna小声:“好可怜啊。”“嗯。”梁小慵抿了抿唇。“所以从那一刻起到今天,您一直都处于创后应激中吗?”“是。”“好。现在,对于我们今天的治疗我有一个计划。”教授说,“请回忆,至今为止,您有什么被困扰的问题,我们将会深入其中一到两个。这一部分,由我的学生来完成,可以吗?”“可以。”他说,“不过,我有一个要求。”“请说。”他的手指拢住领口的收音麦,广播传来几声杂音。梁小慵抬起头,看见他向前俯身,与教授说着什么。边交谈,视线边转向人群。那双狼一样琥珀色的眼睛,似乎立时捉中了她的所在。梁小慵不自主别开目光。很快,她意识到,面前是单向玻璃,他看不到她。她重新看了过去。教授已经走出实验室,“Romy,第一个问题你来,怎么样?”-P:治疗过程参考JudithBeckTherapist实录03诊疗室н&#ĩsщu。&#õm所有的目光汇聚在梁小慵身上。她点头,“当然可以。”“来吧,”教授侧身,让她走进诊疗室,“如果你愿意,可以用中文。我们有实时翻译器,不会影响教学。”“好的。”她跨过地上细细窄窄的一道金属门槛。视线始终盯着地砖缝隙,鞋尖踩过米色的一格一格,最舒适的色调,偏偏让心口一阵一阵地收紧。她捋顺裙摆,坐在沙发上。不得不抬头的时刻,她才终于把目光投向对面。诊疗室右面的墙壁上,很高处,有一扇狭窄的透气窗。灿金的日光扁扁地投射在他们中间,空气如同进入过去的洪流,开始泛起老旧的黄色。???p?F茬ōмpōr。&#ōм???k??薪?I?d?P?Р鼐W?W梁小慵发现自己一直在屏吸。松开阀门,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枯竭的肺,她嗅到一丝凛冽的气息,来自与盛夏对立的隆冬。或许源头是他的香水。他会喷香水吗?梁小慵不知道,她只是用胡思乱想来缓解身体各项机能的躁动情况。玻璃外,还有教授与同学在观摩。梁小慵轻微地呼吸两下,牙龈肿疼,“您好,丁先生,我们开始吧。”“你好。”他淡淡地回应。“请谈谈现在您想告诉我的问题。”为表礼貌,目光最终还是停在他的脸上。丁兰时比从前更瘦,分明的棱角在这幅成年人的样貌上,不再是年少的清瘦,更多,是阴鸷的攻击性。他坐在梁小慵叁步远的位置,不做表情,慑人的氛围已经迫近她身。“现在想说的问题?”“嗯。”“好。”他伸展一下手臂,搭回沙发的扶手,“我其实每天都有很多公司的事要处理,但是每一天,我又都觉得没有目标。我做这些为了什么?我不知道。这让我很矛盾。”“从什么时候开始?”“四年前。”“那时候发生了什么?”“我和女朋友分手了,”他顿一下,“我做了一些……错事。欺骗她的事。”“分手的事引发了你的矛盾吗?”“我认为是的。”“为什么矛盾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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