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,我也没办法,他跟我说不许我好奇,要是好奇的话,以后就再也不在我这里买香水了;他是我遇到的难得大方又阔绰的客人,我,我不想失去他这份渠道,也不想失去这些钱,所以就算好奇,我也没敢打探……探长您相信我,我真没见过他,不知道他长什么样。” “你说没见过,你又说有这个人,那我还说你在说谎呢。” “我说的都是真的,探长请您相信我,证据,对我有证据,我的抽屉里有他给我写的信,都在的我没有扔,这就是证据。” 探长看向开车的探员,探员点点头:“抽屉里是发现了一些信件,都带回了局里,不过还没有查看。” 探长透过后视镜,看着满头冷汗的张应述心里打量起来:这种时候对方应该不敢说谎,不然很快就能被揭穿,所以说凶手真的另有其人? 老爷车停下,一名探员出发前往长角街印证树洞的存在,以及调查是否附近存在可疑的人。 发动机再次发出轰鸣,向着探局快速行驶。 车子上,张应述紧握着的双拳稍微松了松,只要对方印证过就会知道,他说的都是真的,然后去抓真正的凶手,他就自由了。 这时候张应述才有心情打量自己乘坐的这个老爷车,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,坐在老爷车的车座上,可比黄包车舒坦平稳多了。 张元和复杂地想着,只是没想到第一次乘坐这种老爷车会是以这样的方式。 【探长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,应述想着对方能放了自己,总感觉没有这么简单。】 【肯定没有这么容易,应述要是直接被放了的话还怎么展开剧情?】 这时候,尤其是幽天星接触过无数同类型影片的观众们,已经大致猜出来了部分剧情走向。 肯定不能这么快抓住凶手,后续应该会再发生一些事情,本案多半会围绕着张应述如何一步步靠近真相找到凶手,从而洗刷自己的嫌疑而展开。 探局内,张应述被扣着双手,此刻被关押在房间里正在焦虑不安地走来走去。 负责审问他、给他做笔录的探员迟迟没有现身,张应述无法再提供更多的笔录,更无法按照他想象的那样安全离开。 很快观众们就知道探局里的人都干什么去了。 凶手不是张应述,另有其人的话,那么他们就要继续,找出嫌疑人并且一一将他们带回审问。 一下午的时间,所有的嫌疑人终于都被带回了探局。 除了制作出香水的张应述外,狭小的审讯室里还坐着另外几个人。 身穿一身西装,温文尔雅,坐下前还不忘对张应述微笑打招呼的绅士先生。 披着一头时下流行的大波浪,穿着一身旗袍,嘴唇上和指甲上都染着艳红颜色的女人。 剩下的人分别是富豪家中的哑叔管家,以及富豪家中负责打扫的佣人、司机。 一共接连发生了三起命案,第三起的死者正是这名富豪。 前两起案件发生的时候探局便调查了相关死者的关系,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员,这一次也就没有在这儿叫来另两个案件的相关人员。 “哒哒哒。” 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,伴随着铁门开合的声音,探长在探员们的簇拥下进入房间。 “哎哟喂,探长大人终于现身了,不知道的,还以为你要让我们在这里关到地老天荒呢。” 女人率先开口,话语中带着嗔怪,却因为她柔媚的声音,听起来倒像是在撒娇。 【啊啊啊,这个女演员,三秒钟,我要知道她全部的信息,谁懂啊,我一个女孩子,听得这声音都跟着一起心痒痒起来。】 【季晓婉,上一期综艺的时候,她刚刚作为飞行嘉宾参与了剧本,还记得是一个很安静的姑娘,现在这样的反差真的好大。】 【天,婉婉的演技进步好快,而且婉婉真的好适合红色呀,不管是热烈傲娇的永宁公主,还是千娇百媚的波浪大姐姐都好美,桓导太会给自己剧中的角色设计造型了。】 探长冷眼扫向女人沉声道:“红玫瑰,把你那套把戏收一收,将诸位找来,你们想必知道是为了什么。” 探长将档案往桌上狠狠一拍:“都特么给我严肃点,老实交代,你好我好大家好。” 探长一席话落下,本就安静的审讯室更加安静了。 只是。 一人突然瑟瑟发抖地举起手:“那、那个……” 在探长如同毒蛇一般森冷的目光下,张应述抖着牙齿紧张道:“我和死者不熟。” 他只是一个被误抓的、来到警局提供线索的、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的热心市民。 别说不熟了,他就连那位富豪的背影都没见过啊。 探长:“你给我闭嘴!” 接下来就是探长审问的时间,他的审问其实也很简单,让在座的人自己叙述案发当日都做了什么,去了哪儿见过什么人,以及如果是凶手的话,赶快主动交代作案时间。 众人一一开口,观众们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。 管家和仆人、司机虽然跟富豪订了契约,一直为他做工,但因为富豪个人的癖好,他们也不是时刻都跟富豪在一起。 就比如说,富豪遇害的那栋洋楼,每周他都会去上两次,管家和仆人不会跟随,而司机也会将富豪送到地方后直接离开,直到第二天清晨再来接人。 红唇女人的身份跟着被揭露,红玫瑰,富豪的地下情人,“天上人间”的招牌歌女。 除了富豪外,传言私下里她还与其他一些来往天上人间的名流们暧昧不清。 而小洋楼正是富豪一掷千金为红玫瑰拍下来的,如今房产正是在红玫瑰的名下。 至于西装男,则是一位钢琴弹奏家,曾在外留过洋,被富豪重金聘请,每周三周五来阁楼里为其弹奏浪漫的钢琴曲。 周三周五下午到晚上也正是富豪与红玫瑰亲热的时间。 钢琴演奏家又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,似是有些不耐,语气淡淡的开口:“之前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,田先生给的报酬不菲,按照契约精神,我会为他准时弹满整个时间的钢琴,以此回报他对我的尊重。” “我手里也有那栋洋楼的备用钥匙,走访附近的居民你们就能知道,只要在规定的时间里,不管田先生是否在,洋楼之中一定会传出钢琴声。” “前天也就是周三,我准时上门敲门没有回应,我以为洋楼中没有人,进入房间在客厅里演奏了两个小时的钢琴之后便离开了。” “你们说田先生是在五点之后遇害的,可我并不知道田先生就在卧室之中,弹奏完之后我也在五点准时离开。” “我有的只是大门的备用钥匙,房间卧室还有锁,我根本打不开,也不会去试图打开。” “无论是管家、司机还是洪小姐与我,我们都有不在场证明,而且我们的话相互之间都很好印证,我们并没有说谎,所以我们并不是凶手。” “作为一名英明的探长,您不该将时间浪费在我们这些无辜之人的身上,而是应该按照线索继续寻找出真凶,让田先生死而瞑目。” 审讯室内响起了掌声。 探长拍着手,不怒反笑:“肖先生说得对呀,说得太对了,正因为要还田先生一个公道,所以我才将诸位聚集在此。” 从探长的神态和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,肖庞微微蹙眉:“探长,您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 “抓真凶,讨公道。”探长打了个响指,猛地站起身,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,他双手拍在桌面上,视线从张应述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,义正言辞地开口: “诸位,我市已经连续发生了三起事件,这并不是简单的杀人案,而是一起极其凶残、影响恶劣的连环杀人案,不仅影响着民众们的安全,同样也引起了上头大人物们的注意。” “不知诸位知不知晓,我的任期即将到了,是上是下,就差这最后的一哆嗦。” “然而偏偏在这种时候有人搞事,让我不得不怀疑是故意针对我。” “我希望诸位能明白一件事情,我已经向上头立了军令状,任期结束前必定要将此案破获。” “我想为我的探长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,同样也想将其当成一个崭新的起点,飞向更广阔的未来。” 红玫瑰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,下巴微抬看向警长,声音还是柔柔弱弱的,语气里却带上了一丝警惕:“探长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?” “洪小姐冰雪聪明,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呢?” 她这么问就代表她听明白了。 而从始至终,唯一听不明白的或许只有除了香味外,从未接触过这些弯弯绕的张应述。 【朋友们,你们听懂了吗?】 【当然听懂了,这个探长想要破案的心都写在脸上了,只不过他要的是结果,而不是过程。】 【忽然有些心疼应述了,一群老狐狸混入了一个傻狍子,怕不是要被这群千年狐狸给玩死。】 【莫慌,我方还有男主光环。】 就像观众们猜的那样,探长想破案,不,或者说他必须破案,哪怕就只是要一个凶手。 能抓到真凶最好。 “我的探员们已经全部派了出去,要是始终找不到张应述口中的那个神秘客人,那不是我的部署有问题,我怀疑一定是因为泄了密,让真凶有所准备,毁掉了所有的线索。 【我猜张应述一定会举手问。】 “什,什么意思?”张应述再次举手。 【他问了,他果然问了。】 【哈哈哈哈,傻张不愧是你!】 就连红玫瑰也忍不住对张应述抛出一个慈爱的眼神,轻声替人解释: “探长的意思是说,如果始终抓不到凶手,那么是因为凶手提前得到了消息,换言之,凶手就在我们之中,懂了吗? 其实这样的“傻蛋”并不适合当悬疑剧的主角,大多数看悬疑剧的人,都是为了看主角作为侦探或者是神捕大杀四方,抽丝剥茧还原案件真相,然而在桓导的剧里,即便核心人物是一个傻憨憨,大家看的还是津津有味儿。 影评人们不禁感慨,导演有没有料,一出手就知道,桓导再次给大家上了一课。 张应述点了点头,又连忙摇了摇头:“懂了,又没完全懂。” 红玫瑰却不再给他解释。 【不是吧,别告诉我你们真的都听懂了?】 【全世界仿佛只有我一个人没听懂。】 【兄弟莫慌,还有我,我也没听懂,来个明白人给咱老实人解释解释。】 【探长和洪姐的意思其实很简单:如果抓不到凶手就从在座的几个人中随便找出来一个人顶罪。】 【草,好阴险,好一个只论结果不论过程,这什么腐败的探长,放在现在早就被流放了。】 时代不同,无论观众们怎么口诛笔伐也无法阻碍探长的所作所为。 探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,摆摆手就让诸位嫌疑人离开了,至于之后怎么做,聪明人都明白,如果真的愚蠢得不可救药,那也别怪被其他人下套。 “真的可以走啦?” 探员摆着手催促张应述赶快离开,离开前张应述又回头看了一眼,不知为什么,本该充满正义的地方却让他感觉背脊发凉。 探局外,借着拐角围墙的遮挡,一身穿报社记者衣服的人鬼鬼祟祟。 “人出来了,快,按快门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第84章 一个男记者催促更加年轻的助理。 富豪的管家佣人以及司机一起离开。 站在探局门口,西装男理了理西装下摆又看了一眼手表,然而却不曾离开,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样子。 过了不一会,红玫瑰也从探局中走了出来。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,然而并没有上前攀谈,反而走向了不同的方向。 记者也去过天上人间做过报道,甚至采访过红玫瑰,他本想上前跟对方攀谈,然而他刚刚迈出脚步,又快速缩了回去。 红玫瑰正在路边招黄包车,不知看见了什么,她的面容忽然闪过了一抹嫌弃与无奈。 “你在这干什么?” 一个身穿格子衬衫和背带裤的男学生手捧一束玫瑰花,腼腆地上前,很明显是想要将鲜花送给对方。 然而“啪”的一声,娇艳欲滴的花束被人无情地打落,艳美的花瓣飘散,沾染了地上的灰尘与泥土。 "我已经说过别再找我了,让开!”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,用手推开男学生,红玫瑰坐上黄包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 记者挤开助手,恰到好处地用照片记录下,学生递出红玫瑰花束的一幕,他摩挲着下巴,虽然不知道这张照片有什么用,但身为一个记者,对于热点的敏锐让他本能地按下快门。 最后一个从探局里走出来的是张应述。 记者这时也大步上前,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,记者突然停下脚步:“唉,这位先生,等等,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?” 张应述缓缓转身,与记者的目光交汇的瞬间,他也感到一丝熟悉。 记者按着脑袋想起了什么,惊讶道:“花店,先生,我们今早在花店门口碰到过。” 通过神秘客人的订单,张应述的生活条件变好,只不过他没有将钱花在享受生活,而是全部用在了制香上。 稍早的时候,张应述来到了种类最齐全的花店,寻找刚刚被采摘下、还残留着泥土与露水芬芳、种类繁多、味道各异的鲜花。 他准备将最娇艳欲滴、味道浓郁的鲜花买回去,保留它们的香气。 当挑选茉莉花的时候,两只手从不同的方向同时伸出,触摸向其中一束茉莉的时候,张应述与身旁的男人不小心撞了一下。 “抱歉。” 两人一同道歉,对方正是也在挑选茉莉花的记者。 记者率先露出职业性的微笑:“撞到您是我的不对,您也喜欢这朵花?那便让给您吧。” “不用了,也是我的不对,君子不夺人所爱,这束花就留给您吧,我去那边看看。” 对着记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张应述轻声道:“我本来还在犹豫,是选择这株茉莉花还是那株夹竹桃,既然先生喜欢这株茉莉花,那我就选择那株夹竹桃好了。” 一个偶然的相遇,记者和张应述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探局门口再次碰面。 记者眼神转了转:“先生怎么在这里?” 张应述支支吾吾不愿意回答,却被率先反应过来的记者拦住了去路:“您莫非是连环杀人案的相关人员?” “不是。”张应述本能地回答,他一瞬的僵硬与迟疑却还是让他在记者面前暴露了。 “抱歉,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。”记者从怀里拿出自己的记者证。 “我是晨曦报的记者,不知可否请您移步到旁边的咖啡馆,咱们坐下来聊一聊?” “不……” 不等张应述出口拒绝,记者就双手合十做出了一个祈求的动作,压低声音苦笑着道:“先生,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理,我也知道您既然能被探长放出来,那便是无辜的,我只是想跟您随便聊一聊。” 随后记者的声音压得更低:“我也没有办法,上面的主编给了我任务,完不成,可是要扣薪水的,探局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,加上那位探长的性子,如果去请教他……” 记者捻了捻手指:“不付出些代价我什么都得不到,我每个月的薪水只有那么点,还不够请探长抽一根雪茄的。” “罢了。”张应述叹了口气,最终还是在记者的苦苦哀求下心软点头,同意跟对方简单地聊一聊。 “咖啡馆就算了,就在这里说吧。” 【应述是想帮记者省钱吧,感觉在这个时代,喝一杯咖啡也要不少钱的样子,咖啡馆里往来的都是些衣着靓丽的人。】 两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,虽然没有去咖啡馆,但记者也没有闲着,让张应述原地等了一会儿,记者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玻璃杯,杯中装着深色颜色与充满细微气泡的液体,笑着道: “张先生一番好意我心领了,道上规矩,打探消息要给线人情报费,我正好也沾着张先生的光,尝一尝这洋玩意儿的味道。” “谢、谢谢。” 气泡在舌尖炸开,滋润了干涸的喉咙,不等记者询问,张应述就投桃报李:“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,一早探长带着几位探员冲到了我的家里,那时我还是蒙着的……” 也不知道说什么,张应述索性一股脑将今天发生的事跟记者全盘道出。 随着话语出口,心中的大石头仿佛也跟着落地,张应述缓缓呼出一口气,笑着道:”还好一切已经过去了,之后探长会竭力抓捕凶手,这件事跟我就没关系了,只是,抱歉我没有更多能够帮助记者先生您的情报了。” “张先生,您别这么说。”记者合上笔记本:”你已经告诉了我许多,我今天的报道已经知道怎么写了。” “不过……” 顿了顿,记者犹豫道:“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 张应述笑着道:“直说便是,咱们也算是一起共饮过的朋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