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屿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,一抹寒意自心底悄然升起。
上一世,崔万辰那座名为“万辰集团”的商业帝国,如同一座巍峨的冰山,虽然最终消融于资本的暖流中,但那也是许多年后的残阳景象。
在他的鼎盛时期,崔万辰这个名字,几乎等同于神话。
他是省城的商业楷模,是无数媒体追捧的慈善先锋,他头顶的光环,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。
那些关于他的报道,字字句句都闪烁着金光。
可现在……“暴力强拆”、“豢养打手”……这些肮脏、粘稠的词汇,像是腐烂的淤泥,劈头盖脸地泼向了那座记忆中的神圣雕像,使其瞬间布满裂痕,轰然坍塌。
是自己这只重生的蝴蝶,无意中扇动了翅膀,搅乱了既定的命运轨迹?
江屿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自嘲。
不,更有可能的是,上一世的自己,不过是井底之蛙,终其一生都在仰望那片被精心修饰过的、光鲜亮丽的井口天空。
他从未有机会,也从未有资格,去窥探那阳光普照之下,随之而行的浓重阴影。
崔万辰这种人,最擅长的,就是将自己的人性雕琢成艺术品,供世人瞻仰。
“这消息,每一个字都可靠吗?”江屿的声音低沉下来,眼神如鹰隼般锐利,仿佛能刺穿空气。
办公室里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,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。
林东被他身上骤然爆发的气场震得心头一跳,几乎是本能地用力点头:“千真万确!我一个在国土部门工作的哥们儿,酒后吐的真言。他说万辰早年发家的那几块地,每一块下面都埋着雷,手续瑕疵大到能捅破天!全靠崔万辰那通天的手腕硬生生压了下去。”
说到这,林东不自觉地凑近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恐惧:“至于强拆,当年更是血雨腥风,只是消息被捂得太死,普通人根本听不到风声。据说有个‘钉子户’联盟,年年上访,跟演义里的告御状一样,但每一次都被打回来。为首的一个老头,倔得很,最后……一条腿都被打断了。”
林东越说,脸色越是苍白,他看着江屿,声音里带着颤抖:“屿哥,这个崔万辰……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猛兽。我们要动的,恐怕不是他的生意,是他的命根子,必须……不,是得用命去小心!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江屿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,发出“叩、叩、叩”的声响,不疾不徐,却像死神的秒表,在为某件事物倒数计时。
他的大脑如同一台超频运转的精密仪器,将这些血淋淋的碎片信息迅速拼接、解构、重组。
一个苦心经营“圣人”形象的巨擘,他最华丽的铠甲,恰恰也是他最致命的囚笼——声誉!
一旦这些黑料被证实,并以一种无法被压制的方式引爆在公众面前,那对他造成的打击,将不是商业上的溃败,而是信仰的崩塌,是毁灭性的雪崩。
只是,谁有胆子去点燃这根引线?恐怕火星还没冒出来,点火的人就已经尸骨无存了!
“对了!”林东像是又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,猛地补充道,“万辰手底下,养着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大马仔,叫卢子雄,外号‘黑豹’!那就是崔万辰最锋利的爪牙,在省城横着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