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处距二十里小庙已不足两里,不如派人前去探探。
”此话正对南枝胃口。
她点点头,顺势将孟珏交给红豆。
“我去!”只见她足尖轻点,雪地上只留个小小的漩涡,几息间便已消失在视线之外。
雪影重重,一丝寒意从脚上生长开来。
红豆轻吸一口冷气,解下外衫披在孟珏身上。
“娘子。
”这样冷的天,只叫人冷的发颤。
可偏衣衫单薄的她一动不动地伏在马背。
红豆心下一沉,连忙与方简息对换了一个眼神,俯身朝孟珏看去:“娘子?”兴许是察觉到红豆语中的急切,孟珏缓缓抬头,朦胧中的人影熟悉模糊,不能细辨。
她张开口,想叫那人离近些,可她却转过身,藏去自己的脸;她伸出手,想拉住那人,可她却迈开腿,离她愈来愈远……一瞬之间,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了她一个,又剩了她一个。
她被丢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,无人依凭。
彻骨的寒气向孟珏逼来,那些恐怖的、被她深埋在底的冷言恶语又朝她翻涌而来,嫌恶怨毒的视线聚集在身,缠着她,不肯放过她……“娘子!”混沌中,不知是谁,又朝她喊了一声。
那声音带着关切、带着温暖,熟悉…真实……“墨竹!”孟珏双目失神,满身是汗,一双手胡乱在空中挥舞,像是要抓住什么。
红豆连忙接住,不叫她摔在地上。
她扶着孟珏,尽可能用体温抚慰她冰冷的身子。
“娘子,墨竹已经……”墨竹已经……死了……墨竹死了……墨竹死了!她的墨竹不见了。
孟珏用力咀嚼着这几个字,一股巨大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。
她僵硬地抬起头,眼前却是令人恐惧的画面:周氏眼中含刺,捏着帕子遮在面前,嫌恶又痛恨地说道:“姜婆一向康健,怎只服侍了你一月,就遭了祸事?便是你这颗祸星害了她!你这颗祸星!”是她害了姜婆?害了墨竹?是了。
若不是她想追那只绣球,姜婆也不至被车生生撞死……若不是她托大自负,墨竹如今便可在独孤清华的照拂下,在汴京过上清贫宁静的日子……绝望、自厌、恨悔将她困于其间,点点猩红随嘶哑的哀鸣落于雪地,好像朵朵绽开的梅花。
霞衣少女将自己蜷缩成一团,她闭着眼,鸦羽般的眼睫结满了凝霜,漫天飘落的白雪掩盖住那凄厉哀绝的哭声,仿佛是要将她最后宣泄苦痛的方式都夺走一般。
——南枝身手了得,约莫一刻钟,她便满身血气地奔了回来。
只还来不及喘气,余光便扫到了地上的血迹。
“怎么回事?”南枝登时便警觉起来,双目四处扫视。
红豆摆摆手,语带怜惜地说:“公主气急攻心,我施针叫她暂时睡了过去……情况如何?”南枝抓起一把雪抹去脸上血迹。
“韦氏派人接管了怀州。
”红豆心下一沉。
怀州就在兴庆侧畔,是兴庆的拱卫州。
非王上心腹镇守不可。
南枝这般说,想必那平夏王应当是毙命了。
平夏王已死,肖镇西也要退兵了——毕竟他只需暂时吸引李郦注意,好叫齐衡能趁乱带走孟珏。